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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寻秦记】【第13卷】 【第2-3章】【作者:紫曰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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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lmfnba 于 2024-10-21 16:11 编辑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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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章:秦女刁蛮

  离开上将军府,项少龙马不停蹄,幸好琴清府在同一条的王宫御道上,只隔了二十多座王侯将相的府第。此时由于不想那么惹人注目,铁卫们早被他遣回都骑卫所,疾风也随之回去。为了方便走路,他脱下了笨重的战甲,改穿一般的武士服,不过由于他体型异于常人,说不惹人注目只是伪话,但在心理上总安心一点。

  此时太阳逐渐往西山落下去,道上行人车马疏落,项少龙想起善柔,不由涌起淒凉悲痛!只有不断地去为她的大仇努力奔走布置,始能舒缓心中的悲郁苦楚。蹄声骤响。一队十多骑,由前方疾驰而至。项少龙警觉性极高,定睛一看,立时愕然。原来竟是一队全女性的骑士,五颜六色、争妍斗丽的武士服,把这批美娘子衬得像一团彩云,由长街远处飘了过来。她们像在比拚马速骑术,逢车过车,遇骑过骑,瞬眼间来至近前。

  项少龙想起昌平君说起以乃妹嬴盈为首的女儿军,禁不住好奇心,用神打量。一马当先的是位身穿黄白色夹杂武士服的少女,生得美赛天仙,比之吕娘蓉亦毫不逊色。策马疾驰,更尽显她的青春和活力。她有一对赵致般的长腿,娇美处可与乌廷芳争一日之短长,肤色雪白晶莹有如纪嫣然。腰身纤幼美好,但胸脯胀鼓丰腴,非常诱人,活色生香,实是拥有魔鬼身材的美丽天使。项少龙不由心中喝采。

  随行的女儿军队员,比起她来逊色多了。最特别处是她秀美的俏容常挂着一丝既骄傲又自得的笑意,像是世上所有男人,只配给她作踏脚的马蹬,诱人之极。不过街上的男人看到她,都纷纷垂下目光,不敢行注目之礼。项少龙差不多可肯定这使人瞩目的美女便是嬴盈时,她也看到了他,一对亮如夜空星辰的点漆美眸,立时亮了起来。

  项少龙吓得垂下头去,避开她的眼光。嬴盈一声娇叱,整队十五人的女儿军如响斯应,一起勒马停定,整齐一致,比训练有素的军队不遑多让。项少龙心知不妙,低头疾走,同时颇感茫然。难道这批女儿军恶霸至随街挑选像样的男人寻衅吗?

  这想法仍在脑海中盘旋时,风声响起,嬴盈的马鞭在头上旋了一圈,在蓄满力道时,照着他的厚背挥打过来。项少龙心中大怒。这刁蛮女真是太过霸道,自己与她不但无怨无仇,还互不相识,竟见人便打。听准鞭势,反手一抓,鞭端落在手上。若对方是男子,他会用力反拉,让对方翻跌马下,当场出丑。但对方是如此娇美动人的青春玉女,怜香惜玉之心使他手下留情。

  嬴盈娇呼一声,用力回扯。项少龙转过身来,用力相抵。这美娇娃的力道可不赖,马鞭挺得笔直时,两人打了个照面,目光交击,相隔只有六尺,正是马鞭加上两条手臂的长度。街上行人纷纷避难似的逃开去。那批女儿军娇叱声中,散开了扇形围了上来,把项少龙迫在墙角处。嬴盈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甜美笑容,另手一抽马韁,战马如臂使指,往后退去。

  项少龙心中暗赞,放开鞭梢。「铿锵」声中,众女同时拔剑,在马背上遥指项少龙,娇呼叱骂,其中竟夹杂了几声「狗杂种」「你的娘」那类只有市井之徒才说的粗话。项少龙大感头痛,才知遇上了古时代的「不良少女」。嬴盈收回马鞭,大感得意,又冲前少许,向众女喝道:「想杀人吗?快把剑收起来!」

  项少龙和众女同时大惑不解,后者们听话得很,长剑回到鞘内去。嬴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:「果然了得!好家伙!乖乖的随本姑娘来,让我试试你的剑法。」项少龙愕然道:「姑娘知我是谁吗?」

  嬴盈不耐烦地道:「你又没有告诉我,谁知道你是那里来的不识抬举的狂妄之徒?」众女这时看清楚了他的英伟模样,见他傻楞楞的样子,敌意大减,开始对他评头品足。项少龙听她口气,似是曾与自己有点瓜葛,可是遍搜枯肠,却想不起任何事,歉然道:「对不起,在下身有要事,请恕不能奉陪。」

  嬴盈不屑地翘起可爱骄傲、稜角分明的小嘴,冷笑道:「敬酒不吃吃罚酒,人来!给我把他拿下!」项少龙对着这刁蛮女,哭笑不得时,众女儿军已奉命出手,其中两女挥手一扬,两张捕兽网当头罩下,其他诸女剑再出鞘,迫了过来。远处虽有围观的人,不过可能平时领教惯这些刁蛮女的霸道手段,又不清楚项少龙是谁,没人敢干涉。项少龙哈哈一笑,滚倒地上,恰恰在网沿外逸去,来到嬴盈的战马蹄前。

  战马受惊下跳起前蹄,眼看再踏下时要蹬在项少龙身上,项少龙一个前翻,到了马侧处。嬴盈反应神速,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的往项少龙抽下来。项少龙大喝一声,弹了起来,移到马尾处,避过鞭抽。岂知嬴盈穿上长靴的美腿由马蹬处脱了出来,往后一伸,撑往项少龙胸口处。项少龙那想得到她如此了得,一时轻敌下,勉强侧退少许,但左肩已给她的靴底擦过,留下了一小片汙渍。其他女儿军大为兴奋,呼啸追来。

  项少龙见势不妙,抢过车道,挤入了对面正四散「逃命」的看热闹人群中,由一条横巷趁「兵荒马乱」之际溜走了。到了琴清的府第时,项少龙仍有啼笑皆非的感觉,开始有点明白昌平君两兄弟的感受。

  管家方叔来到厅中,把他领往内轩去。琴清和纪嫣然两人正在厅中抚琴弄箫,乐也融融。乌廷芳、赵致、秀夷、田贞、田凤等和琴府的十多个婢女,则聚在轩外的大花园里,在夕阳的余晖下,轮流抱着已懂走上几步的项宝儿荡韆鞦,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。只恨项少龙想到的却是善柔,眼前欢乐的情景,适足使他更添创痛。

  他先到园里与乌廷芳、赵致与秀夷打了个招呼,抱着项宝儿荡了几下韆鞦,才回到轩内,迳自坐到两女同一蓆上,只隔了张长几,免去了一切礼数。琴清欣然道:「宝儿玩了整天,不肯睡午觉,真奇怪他撑得住。」项少龙凝望着窗外的夕照,听诸女逗玩宝儿的娇笑声,有感而发道:「孩童的想像力最是丰富,甚么东西落到他们眼里,都通过想像把它们转化成多采多姿、妙境无穷的事物。所以在我们大人看来平平无奇的东西,他们都可乐而不疲。待日后长大了,想像力会被残酷的现实代替,那或者就是认识到现实必须付出的代价了。」

  两女对望一眼,均被他这番发人深省的话深深地打动了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项少龙收回目光,移到两女处,立时看呆了眼。她们宛若两朵争妍斗丽的鲜花,谁都不能压倒对方。纪嫣然娇艳,与琴清的雅秀,确是人间极品。

  琴清俏脸微红,垂下螓首,轻柔温婉地道:「项先生终找到时间来探看妻儿了吗?」话完后才知出了语病,玉脸更红了。纪嫣然向项少龙使了个暧昧的眼色,低声道:「项郎为何满怀感触呢?」

 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,欲言又止。琴清识趣的藉口溜出了花园,让他们说话。项少龙沉声道:「还记得春申君写给赵穆的那封信吗?你能否着你的家将照笔弄一封出来呢?」纪嫣然道:「这个没有问题,他们中有此能手,但内容写甚么呢?」

  项少龙道:「那是春申君给李园的密函,通知他楚王病危,着他立即赶返楚都,但却千万要瞒着秦人,以免秦人知道楚政不稳,其他词语,由你斟酌吧!」纪嫣然愕然道:「发生了甚么事?」

  项少龙的热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角,沉痛地道:「善柔死了!」

  小盘在寝宫接见他,挥退宫娥内侍后,讶道:「发生了甚么事?」

  项少龙把对鹿公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,特别强调吕不韦勾结齐楚的害处。小盘沉吟半晌,皱眉道:「可是远交近攻的政策,一向是我大秦的国策,吕不韦只是循着这条路线发展,理应没有不妥当的地方。」项少龙这时清楚体会到小盘再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孩子,点头道:「储君说得不错,但问题是吕不韦另有居心,若让他稳住了国外的形势,他便可以专心国内,诛除异己,若有一天鹿公、徐先等大臣都给他害死,那时我们还凭甚么和他斗争呢?」

  小盘一震道:「最怕师傅都给他害死了。」项少龙倒没想过自己。虽说他要杀死田单,主要因善柔而起。但他对吕不韦的怀疑,却非是无的放矢。试过五国合从军迫关之祸后,吕不韦调整了他的策略,转而谋求巩固在国内的势力。庄襄王对他已失去了利用价值,反成为障碍,这无情无义的人便下毒手把他除去,好扶植以为是亲生子的小盘。

  现在他须要的是喘一口气的时间。若与东方六国仍处在交战的状态,他绝不敢动摇秦国军方的根本,例如撤换大批将领,改为起用无论声望或资历经验全部欠奉的自己人。可是若能稳住东方六国,只要有几年时间,他便可培植出心中理想的人选,在文武两方面都把秦国控制在手内。那时他就算要把秦国变作吕家的天下,亦非没有可能的事。

  而对东方六国,三晋由于有切肤之痛,吕不韦不论用那种怀柔手段,均不会生效。所以他索性置诸不理,只联齐结楚,订立以例如燕归齐、魏归楚,而赵韩归秦一类的密约,那他就可放心对付国内所有反对势力了。

  经过一番解说,小盘终幡然大悟。由这可看出,项少龙和小盘的关系已不同了。换了以前,无论项少龙说甚么,小盘只有听命的份儿。现在他开始会由自己以君主的角度,去考虑和决定。他愈来愈像历史上的「秦始皇」了。

  项少龙赶到昌平君兄弟的将军府,比约定时间迟了半个时辰,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,在他现在的心情下,能来赴约已是对他们兄弟相当不错了。他抱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的心情,带着肩膊那些许她靴底留下的汙渍,在下人引领下,举步进入正举行晚宴的大厅,立时吓了一跳。

  那非是人多人少的问题,而是厅内左右两旁的十席里,只有昌平君、昌文君和安穀傒三个男人,其他是清一色的女将。门卫宣布「都骑统领项少龙到」时,原本吵得像把市集搬了来的大厅,立时静得落针可闻。昌平君跳了起来,迎出大门,先把项少龙扯了出去,愁眉不展道:「我也想不到舍妹竟召来了大批女儿军,把其他的客人都吓得逃命去了,只有小安还算老友。唉!若非他是今天的主宾,恐怕也溜掉了。幸好你今晚来了,否则……唉!来!进去再说。」

  今次轮到项少龙一把扯着他,籲出一口凉气道:「她们来干甚么?」昌平君道:「还不是要见你这红人。」

  项少龙嗫嚅道:「她们是谁?」昌平君低声道:「都是未出嫁的闺女,没有一个年纪超过十八岁的,最厉害的就是舍妹嬴盈和鹿公的宝贝孙女鹿丹儿。若不能教她们满意,今晚你休想脱身。」

  项少龙正想问怎样才能教她们满意时,嬴盈娇甜的声音在昌平君身后响起道:「大哥啊!你不是想教项统领临阵逃走吧?」她的视线被昌平君挡着,一时间看不清楚项少龙模样,说完这句话后,才与项少龙打了个照面,一对美目立时亮了起来,娇叱道:「原来是你!」

  项少龙微笑道:「不就是小将吗?」昌平君讶道:「你们认识的吗?」

  嬴盈跺足道:「他就是那个在市集出手抱不平,后来又不肯留步一见的可恶家伙了。」项少龙这才恍然。那天来请他去见主人的家将,口中的小姐原来就是这刁蛮贵女,尚幸没有见到自己和图先在一起,否则可要糟透了。难怪今天一见自己即动手拿人。

  昌平君倒没有怀疑,笑道:「那好极了,舍妹回来后,虽恼你不肯见她,可是……」嬴盈扠起蛮腰,大怒道:「你敢再说下去!」

  昌平君吓了一跳,陪笑道:「不说便不说。来!我们进去喝杯酒,以前的事,全是误会。」嬴盈雀跃道:「快来!」喜孜孜的在前领路。

  项少龙看着她美丽的背影,特别是这时代罕有的修长玉腿,禁不住有点意乱情迷。忽然间,他彷彿回到以前那整天打架闹事,争风吃醋的黑豹酒吧,再不感到要应付这批女儿军是件苦差事。在某一程度上,他有点怕回到家里,见到任何与善柔有关的人和事。自知道善柔凶多吉少后,他不住找事情来做,就是要麻醉自己,以最刺激的方式来令自己没闲情去痛苦。直至善柔死了,他才知道她在他心中占了多么重要的一个席位。

  第三章:女儿军团

  在数十位少女注目礼的迎接下,项少龙与昌平君随在嬴盈粉背之后,进入大厅里。项少龙那堪称是当代最完美的体型,一身素淡洒逸的武士服,偏是肩头处有小片碍眼的汙渍,右手握在剑柄上,左手随意在另一旁摆动着,就像是首席模特儿步过伸展台,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。今天有份对他动粗的,见到原来他就是打动了咸阳所有女性芳心的项少龙,都看呆了眼。

  嬴盈迳自往自己的席位走去,与她同席的绝色美女,不待她回席便奔了出来,拉着她一边耳语一边归席。项少龙与昌平君,先来到昌文君、安穀傒摆满酒食的长几前,昌平君叹道﹕「少龙终于来了,总算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,可以交差了。」

  昌文君失望地道﹕「少龙为何不带纪才女来给我们一开眼界?大兄又说曾提醒过你了。」安穀傒失笑道﹕「少龙!现在你该知这两个家伙的烦厌了,幸好小弟远行在即,忍受他两兄弟的责任,惟有卸在项兄的肩头上了,真是十二万分的抱歉。」

  项少龙纵有千般烦恼,万种伤心,在这充盈着火热青春的地方,面对着眼前这三位相识未久,但已瀰漫着真诚味儿的朋友,听着后方有若捣破了蜂巢的嗡嗡少女耳语声,整天绷紧着的神经,倏地放松下来,随手抓起个酒壼时,后面传来嬴盈的娇笑道﹕「千万别喝酒!否则项统领输了时,会硬不认账了。」项少龙愕然凝住,拿着酒壼,转过身去,大惑不解道﹕「喝酒和输赢有何关系﹖」

  大厅静了下来。嬴盈和与她同席的美丽少女,并肩来到项少龙身前,一副挑衅惹事的刁蛮样儿。安穀傒在后面叹道﹕「少龙现在该知道这群丫头的厉害了,若她们明刀明枪的来,胜败分明,要宰要抢,小弟认命。偏是这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,教人防不胜防。」

  那美丽的少女杏目一瞪,接着又笑靥如花,嘴角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,淡淡道﹕「刚陞了官发了财的安将军啊!我们本来也算你在咸阳城算是个人物!哼!从小到大都是那样,输了便赖账,项统领才不会学你那样,连接受评选的勇气都欠缺。」项少龙别回头去,与安穀傒对视无奈苦笑时,昌平君凑到他耳旁低声道﹕「她们自封为内王廷,举凡外王廷,嘿!即不是她们闹着玩的那个王廷封出来的将军,都须经她们作二度评选,以决定是否有那个资格。」

  嬴盈不耐烦地道﹕「少说废话,项少龙你快出来和丹儿比拚谁好酒量。」说到「丹儿」时,神气地翘起拇指,朝身旁的美少女指点着。项少龙的眼睛不由落到鹿丹儿的俏脸上,首次凝神打量这鹿公的刁蛮孙女儿。鹿丹儿亦起眼睛对他行注目礼,嘴角笑吟吟的,美目则闪着兴奋、爱闹和骄傲的神色。

  不过她确生得很美,年纪绝不超过十六岁,在这时代来说,刚到了出嫁的年龄,可是只要看到她野在骨子里的厉害样儿,少点斤两的大丈夫恐怕难制得住她。比起嬴盈,她矮了小半个头,可是身段均匀,腰肢因大量运动的关系,没有半点多余脂肪,见到他的男人若不涌起搂上手温存一下的冲动,就不是正常的了。她和嬴盈都是浑身青春火热、活力无限、皮肤吹弹得破,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,诱人至极。比对下嬴盈稍胜秀气,她却多了一份艳媚。

  看戏看全套,项少龙惯性地目光下移,落在她傲然耸挺的酥胸上。正暗赞「秦女丰隆」时,鹿丹儿粉脸微红,垂下了目光。安穀傒正筹谋反击之法,见状大笑道﹕「哈!丹儿害羞脸红了,这真是咸阳最罕有的异事。」嬴盈愕然往身旁的拍档望去,跺足嗔道﹕「丹儿!」

  鹿丹儿狠狠瞪了令她失态的项少龙一眼,昂然道﹕「谁脸红﹖只是天气太热吧!拿酒来!」项少龙这时已摸清楚这批女儿军,只是咸阳城爱玩闹事,来自各王族大臣的贵女团,由于她们身份均非同小可,又被宠纵惯了,故能「横行无忌」,弄致人人头痛。当下拥出了十多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军,搬来长几跟酒,准备战场。

  安穀傒来到项少龙旁,笑道﹕「你的酒量如何﹖这妮子的酒量可不是说着玩的。」项少龙奇道﹕「为甚么要斗酒呢﹖」

  嬴盈踏前两步,兴奋地道﹕「凡你们男人自以为胜过我们女子的,我们都要和你拚个高低,明白了没有﹖」安穀傒发出一连串嘲弄的「啐啐」声,哂道﹕「神气甚么﹖不过是想灌醉项统领后,再趁他醉醺醺时迫他比试,胜了便可到处宣扬了,这种诡计,我安穀傒大把的有得出卖。」

  鹿丹儿正暗嗔安穀傒揭破了她失态的事,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揶揄神态笑嘻嘻道﹕「败军之将,何足言勇﹖那趟射箭比输了,不怪自己学艺不精,只懂赖在别人身上,真没有出息。」安谷傒向项少龙苦笑道﹕「现在你该明白了。」项少龙惟有以苦笑回报。

  嬴盈威风凛凛地指挥道﹕「除比试者外,其他人全给回席。」带头领着手下女儿兵们,返回席位去。昌平君在项少龙耳旁道﹕「好自为之了!」与昌文君和安谷傒返席去也。

  鹿丹儿有点怕项少龙的眼光,坐了下来,取起放在她那方的酒道﹕「我们先喝掉一罈酒,然后到后园在月色下比箭术,快点啊!究竟你是否男人,扭扭捏捏的!」女儿军那里立时爆出一阵哄笑,交头接耳,吵成一团。项少龙摸摸肚皮,暗忖自己由今早到现在,没有吃过半点东西,空肚子喝酒乃是大忌,自己又非豪饮之人,比试下必败无疑,把心一横道﹕「女娃儿这么没有耐性,只是这项,已输了给我。」故意狠狠盯了她胸脯一眼,往独占一席的嬴盈走去,在她对面坐下,踞几大嚼起来。

  嬴盈蹙起黛眉道﹕「你饿了多少天哩﹖」众女孩又是一阵震天娇笑。项少龙懒得理会她,自顾自狼吞虎咽,同时心中奇怪,安穀傒乃好酒量的人,为何竟喝不过一个年轻女娃儿。忽地灵机一触,想起二十一世纪的酒吧女郎,喝的都是混了水的酒,既可避免喝醉,又可多赚点钱。想到这里,长身而起,回到「战场」处,在鹿丹儿对面坐了下来,顺手把身旁那酒拿起放到这刁蛮女身前几上,指了指她抱着的那道﹕「我喝你那罈酒,你喝我这罈!」

  全场立时变得鸦雀无声。鹿丹儿方寸大乱,娇嗔道﹕「那一罈都是一样,快给本小姐喝!」安穀傒哈哈大笑跳了起来,捧腹道﹕「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!难怪我上趟竟比输了!」

  鹿丹儿气得俏脸通红,怨怼地横了项少龙一眼,旋又「噗哧」娇笑,放下罈子,溜了开去。昌平君等一声欢呼,拥出来把项少龙这大英雄迎回席内,比打了场胜仗更兴高采烈。众女全笑弯了腰,一点没有因被揭破奸谋感到羞愧。嬴盈与鹿丹儿一轮耳语后,走过来道﹕「这个算两下扯平吧!」昌文君奇道﹕「明明是少龙赢了,怎来个两下扯平﹖」

  嬴盈不屑地道﹕「二哥有眼无珠,连统领肩上被本小姐的靴底印下的泥渍都看不到,怎么不是两下扯平﹖要定胜负,还须重新比过。」安穀傒奇道﹕「这是甚么一回事?」项少龙笑着正说明原委,嬴盈已横蛮地道﹕「是好汉的就不准赖账,来!我们现在比力气。」项少龙愕然道﹕「比力气!」

  嬴盈娇笑道﹕「当然甚么都要比,看你们还敢否整天说『弱质女流』这类不自量力的气人话儿。」言罢返回己方去。昌平君向项少龙道﹕「千万不要轻敌,男婆子天生蛮力,咸阳城没有多少人斗得赢她。」

  这时项少龙看到对席走了个生得比男人还要粗壮的女子出来,另有人取出长索,又画地为界,显是要来一次拔河竞赛。项少龙心中奇怪,无论女人生得如何粗壮,总受先天所限,或可胜过一般男人,但怎都不能压倒像昌平君这类武技强横之辈,不由朝她的鞋子望去,又见地上铺上了层滑粉一类的粉末状东西,登时心中有数,昂然步出场心,向男婆子道﹕「为了防范舞弊营私,我提议双方脱掉鞋子,才作比拚!」

  众娘子军静了下去,无不露出古怪神色。嬴盈像首次认识到他般,呆瞪了一回后,跺足嗔道﹕「又给你这家伙看破了,你让让人家不可以吗﹖」那种娇憨刁蛮的少女神态,连她两个兄长都看呆了眼。话尚未完,众女笑作一团,嘻哈绝倒,充满游戏的气氛。项少龙啼笑皆非的回到席上,三位老朋友早笑得东翻西倒。

  安穀傒喘着气辛苦地道﹕「今晚的饯行宴真是精采,甚么气都出了。」鹿丹儿在那边娇呼道﹕「不准笑!」双方依言静了下来。

  昌平君道﹕「看你们还有甚么法宝﹖」项少龙此刻才明白到这批女儿兵,只是一群爱闹的少女,终日千方百计的去挫折男人的威风,其实并无恶意,故此人人都对她们爱怜备致,任她们胡为。鹿丹儿道﹕「假功夫比过了,算项少龙你过关,现在我们来比真功夫。」

  安穀傒哂道﹕「还有甚么好比,你们能赢得王剪吗﹖少龙至少可与老王平分秋色,你们还是省点功夫算了。来!丹儿先唱一曲我安大哥听听,看看有没有进步﹖」鹿丹儿扮了个鬼脸,不屑道﹕「我们刚才只是要试试项统领是否像你那般是个大蠢蛋吧!现在却是来真的。」

  安穀傒为之气结。项少龙笑道﹕「比甚么都可以,但题目要由我来出,否则拉倒算了。」鹿丹儿娇媚地道﹕「先说来听听!」嬴盈再不敢小觑项少龙,扯了扯鹿丹儿的衣袖。

  鹿丹儿低声道﹕「不用怕他!」今次轮到安穀傒等爆出一阵哄笑,气氛热闹之极。项少龙取起酒盅,喝了两大口。火辣的酒灌入喉嘴里,不由又想起善柔,心中一痛,叹了一口气。昌文君凑到他耳旁道﹕「少龙是否有心事呢﹖」

  项少龙摇了摇头,勉力振起精神,朝鹿丹儿道﹕「首先我要弄清楚,你们派何人出战,不过无论是谁,我都当她代表你们全体,输了就是你们全体输了,以后再不能来缠我比这比那的。」众女聚在一起,低声商议起来,对项少龙再不敢掉以轻心。项少龙向挤在他那席的三人道﹕「射人先射马,擒贼先擒王,你们看着吧!」

  安子傒赞叹道﹕「少龙真行,为我们咸阳城受尽欺压的男儿汉吐气扬眉。」众女这时已有定计,嬴盈站了起来,挺起耸弹的酥胸,昂然道﹕「若是动手过招,由本小姐一应接过。不过你只可以设法打掉我的剑,不可以碰到我身体,免得伤了我时,你负担不起那罪责。」

  项少龙早领教够了她们为求得胜,不讲道理和公平的蛮来手段,不以为怪道﹕「由你来与我动手过招吗﹖好极了!让我们先摔个跤玩儿看!」众女一起哗然。嬴盈气得脸也红了,怒道﹕「那有这般野蛮的?」昌平君等则鼓掌叫好。

  安穀傒显然与她们「怨隙甚深」,大笑道﹕「摔完跤后,盈妹子恐要退出女儿兵团,嫁入项家了,否则那么多不能碰的地方给人碰过,少龙不娶你,怕才真承担不起那罪责呢﹖」项少龙切身体会到秦人男女间言笑不禁的开放风气,禁不住有点悔意,若如此挑动了嬴盈的芳心,日后将会有一番头痛。另一方面却大感刺激,真如回到了二十一世纪,在黑豹酒吧与浪女们调笑挑逗的狂野日子里。

  鹿丹儿「仗义执言」道﹕「若是征战沙场,自是刀来剑往,拚个死活,但眼前是席前比试,难道大伙儿互相廝扭摔角吗﹖当然要比别的哩!」众女哗然起,自然是帮着嬴盈,乱成一片,吵得比墟市更厉害。项少龙一阵长笑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,从容道﹕「战场之上,无所不用其极,例如要擒下敌酋,有时自然要借助其他手段,难道告诉对方,指明不准摔跤才动手吗﹖」

  众女听得好笑,一时忘了敌我,鬨堂娇笑,气得鹿丹儿跺脚娇嗔,才止住笑声,不过间中忍俊不住的「噗哧」失笑,却是在所难免。项少龙步步进迫道﹕「给我拿蓆子来,你们既说男人能做到的,你们女儿家都可做到,便莫要推三推四,徒教人笑掉牙齿。」嬴盈先忍不住笑了起来,白了他一眼道﹕「算你厉害,不过此事尚未完结,我们暂时鸣金收兵,迟些儿再给你见识我们大秦女儿家的厉害。撤退!」

  在四人目瞪口呆中,众女转瞬走得一乾二净,不过没有人泛上半点不愉之色,都是嘻嘻哈哈的,显是对项少龙大感满意。四人大乐,把酒谈心。直至两更天,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欢聚。

  项少龙与安穀傒一道离开,走在街上时,项少龙收拾情怀后正容道﹕「有一事想请安兄帮忙!」与他在夜静的街道上并骑而行的安穀傒笑道﹕「我和少龙是一见如故,唤我作谷傒便成了,说出来吧!只要力所能及,我定会为少龙办妥。」

  项少龙见前后侍卫都相隔不远,压低声音道﹕「我想穀傒你为我封锁与楚境连接的边防,任何想与那边通信的齐人,都给我扣留起来。」安穀傒微震道﹕「少龙想对付田单吗﹖」只此一个反应迅捷的推断,就知安穀傒能当上禁军统领,绝非侥倖。

  项少龙低声道﹕「正是如此,但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吕不韦。储君和鹿公均知此事,不过此乃天大秘密,有机会安兄不妨向他们求个证实。」

  安谷傒道﹕「何须多此一举,少龙难道会陷害我吗﹖这事可包在我身上。」沉吟片晌又道﹕「我有方法可令现时驻于楚国边疆的齐楚两军,后撤十多里,这样做会否有用处呢﹖」

  项少龙奇道﹕「穀傒怎能做到此事﹖」安穀傒胸有成竹道﹕「我们和楚人的边境,是山野连绵的无人地带,谁都弄不清楚边界在那里,大约以河道山川作分野。只要我泡制几起意外冲突,再找来齐楚将领谈判,各往后撤,那田单离开我境后,仍要走上大段道路才可与己方人马会合,那时就算楚境的齐人收到风声,迫近边界,我仍可借他们违约之实,把他们围起来或加以驱赶,方便少龙行事。嘿!我们大秦怕过谁来﹖」

  项少龙大喜,与他拟定了行事细则后,才依依分手。回府途中,项少龙又生出来到这时代那种梦境和真实难以分辨的感觉。想起自己由一个潦倒街头的落泊者,变成了秦始皇身边的首席红人,又与权倾大秦的吕不韦形成分庭抗礼之势,现在还用尽了手上筹码,与名震千古的田单展开生死之争,不由百感丛生。

  命运像一只无形之手,引导他以与史书上的事实吻合无间的方式,创造着历史。可是史书上明明没有他项少龙这号人物,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﹖他的下场又是如何﹖他禁不住糊涂起来了。

   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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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MT+8, 2024-10-21 19: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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